星期二, 十二月 06, 2005

深河破桥

深河破桥

至今,我依然看见同样的景象。

那是一条深河。在其上的,有残破的桥墩,没有任何衔接的现象。不晓得是先前长桥留下的废墟,抑或是半途而废的工程。在桥墩上,都聚居着一些像猢狲的东西。不知是因着那里长出的藤蔓植物茂密成林,食物充足,形成安居生态,还是被废墟中的上古光辉所吸引,冀望凭着攀附与其上,或许能沾上些古人的光环。

说像猢狲,只因着老是向隔岸桥墩的同类叫嚣、骂战。时而血盆大口的露出犬齿,像是要把对方吃掉似的。有时也就地取材,在已经残旧的废墟中,拾取古人堆积的石块,那怕是面目全非的石雕,还是它们脚下的根基,只要是能够挖掘、拆下的,一律当作凶器,往彼岸扔去。

有人研究说:就如杀人用的标枪演化成田径的项目一般,这种扔石块作法,或许就是今日的铅球的始祖模型。我想,这是可以认同的。毕竟,不难想象猢狲们在扔石块的时候,是多么的渴望「更高、更强、更快」。

***

专家们把灵长类列为进化的巅峰支派,主要是在于对工具的使用。最好的例子,就是拿石块作为凶器的举止了。我赞成这种说法。而且,我还要补充:开会,是灵长类进化史的伟大里程碑。藉着开会,这些像猢狲的东西就可以理智的分辨敌我,以便在党同伐异的伟大生存事业上,能够避免过多不必要的自相残杀。或许我的用词太差劲了:铲除异己,既然有其必要性,就不算是「自相残杀」了;既然如此,又何必分别其中的「必要」与否?对吗?

而且,在开会时候,大家都能够对彼此加以善用。都说过了,对工具的应用,是智商进化的指标。把他者物化为工具并擅用之,该算是登峰造极的发展了吧?

总之,猢狲们因着开会而进化了,并且发展各自的文明。它们发现到,只要大家的意见一致,那就缺乏了伐异的必要。换句话说:冲突的缺席,就产生了「和平」。故此,为了大家的好处,维护和平,凡提出异议的都要处以浸猪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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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那些住在比较高海拔的猢狲们,就是被尊称为长者的,提出了更文明的建议:浸猪笼,在深水围绕的环境下,虽然是最廉价又最吓人的刑罚,毕竟是太残忍了一点。死刑,应该是给那些罪大恶极的家伙。提出异议的,大家应该告诉它们好好的反省,为了自己的前途、为了亲朋戚友三姑姐六姨妈七叔公等等,就要学听话一点。人家一旦想多了,有了牵挂,就不再那么敢死,肯定投降回归主流。而那些坚持己见的,就是渺视善意的文明建议。既然渺视,就是表明抗拒善意的文明建议。既然抗拒,就是在它们里面丝毫没有任何善意文明。依然缺乏善意,那就只有恶意。由此,自然就算是罪大恶极了。

众猢狲们对长者们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。试想:那些不听话的,若能够接受劝导,那么猢狲群体的力量自然就增加了。而对于那些死硬派的,大家也找到更神圣又文明的理由,来判处死刑。如斯高见,着实是一石二鸟矣。为了不辜负长者们对大家福利的苦心思索,猢狲们为这种思想灌输添了一个漂亮的名字:教育。

这种文明教育,就在一些桥墩流行了起来。大家都学聪明了:既然不可能把别人变成和咱们一样的脸孔、说同样的话,那么为了维护咱们圈子的和平,就让隔壁的那些家伙自处一党吧。

***

由此,大家获得漂亮的理由老死不相往来。和平的打造,既造成扔石头的传统活动趋向冷淡,大家就显得无所事事一般。长者们开始担忧了:咱们应该辛勤建造呀!可是,猢狲们对石头的印象,就只有拿来扔而已,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功能了呀。怎办?

聪明的长者们,藉着对过往事迹的反思,作出了结论:咱们上次的文明举动,不都是从高处长者们那里传来的吗?那么,若把整个群体的海拔都提升,那就能制造更多长者,增加群体的智慧,肯定能够在文明更上一层墩了吧?当然,不用说,此话换来的,又是一轮热烈掌声。由此,猢狲文明又迈进了一个新时代。

***

「长者」这辈分的由来,众说纷纭。比较逻辑的,就是说:起初的猢狲都是在桥墩底层的。因着猢狲多惧水,无论是涨潮还是雨天,在水边总是要饱受落汤鸡的折腾。于是,一些猢狲就往上迁。而从上面往下看时,发现到在高处看的东西,比「下人」看得更清楚、更全面。那些盘据高处的,其中一些就因此成了领袖。故此,「长者」这名号,多少包含了「盘足先登之效效者」之褒义。

当然,这些居高长者们,倘若有甚么肠胃不舒服,泻肚子,楼下那些不及闪避或撑伞的群众,往往就不幸惨遭活埋。故此,长者们的健康,都是大家所密切关注的事。也正是这缘故,在「不再使自己遭殃」的标杆面前,驱使更多猢狲为了自身安全而拼命往上爬。

而,大家都不敢提出「不准在高处拉屎」的要求。毕竟,拉屎在人家头上,对猢狲们来说,是强者的特权,是大家所追寻的快感。缺乏这种高层嗜好,高处和低处的猢狲就没啥差别了,那就很没趣了。

***

昔日嚣嚷骂战流行之时,通常由一只猢狲在高处叫嚣一番,台下群声回应,如雷声震动,连河面波涛似乎也被激动了一般。嚷毕,一并把石块如暴雨般往彼墩扔去,挡者披靡,非死即残。

如今,文明至上,大家为了赚取海拔标签,而努力的往上爬。这就造成了一股爬墩潮流。然而,就如攀爬高山总会来到一个尽头,桥墩也有顶端的风景。既然顶端所能容纳居民空间不多,难免会造成争夺现象。为了维持和平,避免冲突,猢狲们想出了伟大的点子:把石块都拿来修筑桥墩,提升高度,让大家都有机会往上爬吧。

于是,一些桥墩一夜间忽然长高了许多,甚至犹如攀天高塔一般。为了维持高度的提升,有些猢狲甚至冒险游到别墩去物色石头,搬运回来,为自己族群的桥墩修筑献一分力。当然,也有一些桥墩的猢狲,不断把根基石头拆下,修筑高处,提升海拔。据说,这叫做「信心的举动」。

***

就这样,一根根矗立深河上的残墩,出现了百花齐放的现象。有些猢狲依然保持着扔石头的传统。另一些,则不断的把桥墩努力地创造新高度。而,大家却未曾过问:桥,到底是用来干啥的…。

再谈音乐与文化

再谈音乐与文化

继前文

我那篇《关于新纪元音乐》,里面的措辞,应该算是相当刺耳、酸溜溜。若真的伤害了读者,我唯有致歉。

然而,那是忠实的反映了我对教会文化的焦虑和不满。

我认为,教会对民间文化的冷漠,已经是到了严重的地步。

判刑文化

教会对任何非教会的东西,多半是倾向批判。有时,甚至只有批判,而且是以判刑为目标的批判。

到底是甚么缘故造成这样的态度呢?或许是教会长久对「罪」的观念停留在司法性的违规或过犯。既然「因信称义」对某些信徒而言,如同「太子党」一般,以为从此真理就站在这里一边,「神若为我们,人能拿我们怎样呢」,那么相对地,任何冒犯上帝子民的,他们的结局自然是要面对上帝的审判。这大概就是教会圈子普遍上过度简单化的思想形态。

肉成道身的方便,加上神圣甚至殉道身份,使得教会陷入审判官的浪漫情怀。他们当然会紧守着「不可论断人」的表面禁忌形式。然而,他们对异己的无知以及习惯性的标签,却已经是最糟糕的「论断」形式了。

由此,自以为超然脱俗的教会文化,自然不屑民间文化的形态,嗤之为「粪土」、「将如衣服一般褪去」、「属血气的」、「抵挡真理的」云云。

更荒谬的是:许多教会以为他们是操行着「属天的制度」,从「属地的制度」分别出来为圣。这是最难解释的盲点。不是因为需要象牙塔学术语言来剖析,而是因为僵化观点之中沟通的艰难,几乎有如夏虫不可与语冰。

试想:有哪一种文化或制度,是能够称为「属神」的文化或制度的?所谓「文化」、「制度」,若是从民生抽离出来,试问还有甚么意义可言?即使有,也是沦为阶级高层的高格调标签,就好象马华整天披戴招摇的「终身学习」一般,只是一种没有内涵的外壳、品牌,完全有违原本的意义。

神圣僵尸

先前说过,和合本腔[1]泛滥的华人教会语言,已经是凡人所听不懂的东西。既不能用来和非信徒沟通,更是沦为自我标榜的神圣标签而已。一种语言以及其文化,若是缺乏沟通能力,又使群体陷入思想僵化,那么它实在是已经死亡。

教会文化,在已死的冰冷教会语言之下,即使能动的,也只不过是活尸。

若你曾经见识过一些人满口哈利路亚却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,这就是我说的活尸。相似地,若教会的音乐,就只有在冰冷死板的诗班呈献,以及召唤神灵般的「敬拜赞美」这两种极端模式之间摇摆,却对会众的切身处境丝毫没有任何瓜葛,那么教会音乐也是活尸一具。

或许我不该这么悲观。毕竟教会文化是很注重「神」这码子事的。那么,也许我该采用「妖」。何解?人不像人,却又模仿神的样子的,不是妖吗?难道成「仙」乎?

音乐的灵魂

你知道吗?人们需要爱。他们在歌曲里记载情伤、恋爱、理想、失落。教会给他们的回应,是啥?「你们要常常喜乐」,真的可以当「命令」来用吗?试问,「喜乐」,要怎么执行出来的?若没有生活上的同路、互扶,告诉我,怎个喜乐来着?「单单仰望主」,这样就不会太在意身边的人,就比较不会那么烦,对吗?和上帝的亲密,胜过世上任何人,这样就不会那么苦,对吗?由此,你知道为啥咱们的教会文化变成极端式的宗教个人主义吗?

若你是敬拜主领,请问,当你站在台上的时候,你所在意的,是「上帝的同在」、「上帝的威严」、「天国的降临」呢,还是台下那每一双眼睛后面的心声、故事?请问,你在台上,所在意的,是这次事奉的成绩,还是你弟兄姐妹们的处境、生活、幸福?

网友问我关于「a life without music」的问题。然而,我告诉他,我更在意的,是「music without life」。你赞同吗?

请问,你的音乐里头,有没有爱?当我在雪地里走累了,来到你身边坐下歇歇,你是否为我弹一首曲、唱一支歌,让我从你的声音里找到温暖的太阳,给我继续上路的鼓舞?还是,你所晓得的,就只有告诉我,倘若我的身体不幸长眠在雪地里,我就要战兢惶恐的站在上帝的审判台前?你关注的,是那天国的荣耀,还是你身边朋友的需要?

若教会里的「爱」,是那么不沾世俗,像我这种凡夫俗子若要经历恐怕也会因着系统不兼容而档机。我想,教会人士们实在能够振振有辞的继续「上帝的意念高过你的意念」。然而,对于世俗所不可能接触并产生关系的爱,我真不晓得有啥值得稀罕的。

听百姓的声音

还记得耶稣给的比喻,说他再来的时候,会赞赏那些忠心的仆人,因为他们诚恳的善待那些毫不起眼的小子们。

上帝要我们诚恳的关心人们。然而,若我们不聆听他们的声音,我们怎么去关怀?

人们的声音,我们要如何去听呢?看看报章,人们热衷的话题,看那些偶像艺人的拥趸人潮,看看人们喜欢甚么电影、电视剧、电玩、书刊、流行歌曲等等。你听见他们的心声吗?

而听见了之后,要怎么做?直接干脆有如审判官一般,一味的下判词:这个世俗、那个血气、这个消极、那个不属灵?请告诉我,一种「审判官的关怀」,到底是甚么东西来的?

世间的音乐所说的话,布鲁斯和摇滚乐所表达的社会焦虑,教会都聆听吗?抑或,都已经判了刑,而且还记录了起来,让后人按图索「黥」,按照个别的标签分别为「俗」甚至「恶」?许多人在倾向于独裁的一神文化之外,寻找大同博爱,结果他们找到了新纪元运动。他们的追寻,教会都留意吗?教会都自省吗?还是只晓得一味将问题扔给「诱惑灵魂的异教」?

若我告诉你:教会文化在高抬个人极权方面,比新纪元还要厉害,你相信吗?试想,以神圣语言作为粉刷谦卑神圣模样的化妆品,再披戴上「上帝与我同在」的护身符,手挚「你们要凡事顺服」的令牌,给台下的人们戴上「惧怕上帝审判」的紧箍咒,你说,新纪元在这方面哪有得比?

结语

我就不再多说了。

有时候,我们在认识事物的时候,的确需要借助某些标签模式。但是,当标签的印象逐渐成为我们没头没脑的理所当然时,我们就出现思想僵化的毛病。

新纪元运动的标签,就是一个僵化的例子。试想,若我们不拘泥于「新纪元」,而是尝试从诸如人性「肉成道身」的念头来探讨,我们所能看见的问题,我想,一定远远超过片面标签的范围,进而更深入了解问题的真相,不是吗?

而在音乐方面,我的盼望就是:希望教会无论是在音乐的演奏,还是对音乐的了解认识,都是有血有肉的。你认为呢?

注:

[1]我不是说和合本圣经不好。我是指教会文化倾向于把圣经语言的风格克隆到信仰生活中。这明显是一种「爱慕神圣模式」的宗教情怀。但是,当过度依恋到变成一种群体文化,由此形成主流习惯,演变成潜意识的神圣自我标榜,这就实在很糟糕,奉神圣之名而狂妄自大,后患无穷。

关于新纪元音乐

关于新纪元音乐

这是很陈旧的问题。之所以说陈旧,是因为教会对这种问题的回应,其实老早就应该「进化」一点,看远一点。若教会依然如「猎巫(witch-hunting)」一般尝试塑造「毫无异教色彩玷污的教会文化」,这只不过表明了教会圈子至今依然不懂得客观的谈文化。

论语言


教会谈及音乐,从传统圣乐拥趸到近代「敬拜赞美」粉丝,多半离不开下列几项「重点」:

  • 音乐在天国中的地位(搬诗篇和启示录)·音乐在灵界的地位(搬先知书,尤其提及「路西弗」的)
  • 音乐在上帝历代活动中的地位(差不多是上述两者的总概)
  • 古代圣徒群体采用的音乐模式和乐器(旧约圣幕模式最「畅销」)
  • 符合敬拜模式的音乐类型(要肃穆的诗班加钢琴合奏还是「玩band」)
  • 如何透过音乐发挥「属灵效果」(「怎样的音乐比较蒙上帝悦纳」、「怎样的敬拜赞美比较能够让信徒看见异像」云云)
差不多是这些。


若我们把「音乐」换作「语言」,或许会看见有趣的画面:


  • 语言在天国中的地位
  • 语言在灵界的地位
  • 语言在上帝历代活动中的地位
  • 古代圣徒群体采用的语言模式和工具
  • 符合敬拜模式的语言类型·如何透过语言发挥「属灵效果」
我想,若教会真的是这样谈「语言」,这实在和「念咒语」差不了多少。有趣的是,众教会所流行的「在教会要讲属灵话语」风气,几乎就是这种样子。我曾经和一位弟兄说:「不晓得日后主日学课本给予『教会』的官方定义,是否是『教会:信徒采用教会术语的场所』?」呵,很可能吧?

一种迷信于教会术语的教会文化,所表现出来的症状,就是「忘了如何以社会百姓所懂得的词汇和他们分享信仰」。不但如此,「神圣语言」的自居,让教会群体把自己封锁在教堂里面,期待外面的人进去被同化。由此,我们可以看见:一个信仰态度肤浅却精通教会术语的,若和一个懒得采用教会术语却真诚于信仰的,前者往往较为受教会圈子所接受。后者呢?人们往往以他因为「标新立异」而以「绊倒肢体」为罪名。很常见的,对吗?

由此,不难了解华人教会圈子的文化或语言程度每况愈下。就好象那些连续剧粉丝学了一点台湾偶像们的口头禅以及腔调,就以为在华语方面就很在行,华人教会圈子到今天还是以和合本式中文作为官方属灵腔调。毕竟,说多了和合本腔调,感觉上就仿佛圣经里的圣徒先知们在说话,属灵嘛。若叫他们拿这种水准的中文来分析事物,多半就是现今滥市「属灵书籍」的程度,虚无缥缈软绵绵,也只有教会人士们才懂得共鸣。

所以说,当今华人语言灾难最严重的案例,要算是华人教会人士了。因为,老一辈的是和合本腔,年轻的是和合本加偶像剧腔,自己的语言简直就无力传递思想,更不可能因着语言而塑造深度思维。完蛋。

论音乐

好了。回到正题。

之所以谈那么多关于语言的问题,是因为音乐本身就有如语言一般,是人们表达心思情感的媒介。若不从人文或文化的角度去了解音乐,音乐就变成好象没有文化的语言一般,只是垃圾而已。而,若教会语言真的好象念咒语,教会音乐肯定更加像,或者简直就是念咒。这样的音乐,实在说不上是甚么好作品。

我们来看看教会人士的音乐观。

1·教会人士以西洋模式作为神圣典范

把基督教带来东方的,当然是西洋宣教士们。有趣的是,昔日西洋宣教士们千方百计避免让西洋文化「玷污」信仰模式,而尽上努力把基督教信仰思想融合进入东方社会;而后来接手的东方人,在自诩能够「自传」的时候,却是「西游取经」,对西洋模式崇拜得不得了,以为是最神圣的楷范,索性全部克隆过来,连消化都省却了,结果把昔日洋教士们的心血努力都涂抹掉了。
看看今天华人教会中西皆不精的四不象文化,再回头看看马礼逊和戴德生当年的努力,岂能哭笑不得?

结果,对许多人而言,凡是非西洋的东西,就有「东方神秘主义」的味道。「正统的西洋文化就是基督教文化」,大概就是许多教会人士的潜意识或者主日学答案。如今「西洋文化崩溃」,就是因为「异教入侵」,使得「基督教文化受侵蚀」。很难想象到底教会人士们是怎么学西欧历史的。所以,西洋模式,变成了教会界的偶像模式。只要在这模式标准下不符合的,就被判刑。
在这种情况下,不难了解为啥人们之所以在教会里采用钢琴,不是因为钟情于钢琴的音质、特色,却是因为「教会音乐应该是这样的」。也不难了解还有许多人不能接受在教会里打鼓,是因着「鼓器是源自非洲(亚洲就没有鼓吗)」、「鼓太强调拍子(beat),注重鼓动血气情绪,不是属灵升华(那么钢琴的低音键用来干啥的)」等等。甚么样的罪名都能够想出来,创意得很。

而,当越来越多教会开始采用「band」的时候,陈旧的崇西框框却还是一模一样。有一首圣诗是采用佛教曲调《普陀》的,后来有人「发现」了,结果一些教会人士就以之为「禁歌」。若我把唢呐、笛子、胡琴都搬来「敬拜赞美」,采用传统民间「迎神」乐曲,人们肯定会抗议,说我「亵渎圣乐」、「把『拜红公』的异教音乐拿来唱」。即使不要用「迎神」,只弹弹琵琶,人家还是会觉得像是「华人出殡」。

而新纪元音乐,也只是曲风而已呀。听众怎么联想、感受,是听众自己的文化思维所决定。难道一点海浪声、电子模拟声,就能催眠、麻醉、中邪吗?

这些都是文化差异,根本和信仰就无关,不是吗?若对华人乐曲都那么「阿芝阿佐」,对「新纪元音乐」肯定更恨死了。

2·教会人士把文化事物过度宗教化

就如上述以「语言」对照教会人士的音乐观的例子来看,许多教会人士们认为音乐能够扮演招神唤鬼的功能。既然宗教课题是教会圈子里的重点,那么这种招神唤鬼课题,就几乎成为教会音乐的唯一重点。

而,音乐的角色,难道只有这样吗?

放眼古今中外,音乐是人民传达心声的途径。信仰态度,当然就是其中一种心声,而且也只是其中一种心声。当西洋教会音乐依然自诩为「主流」之时,当时民间客栈(tavern)音乐以及游唱(minstrel)音乐蓬勃得不得了。只要稍微找些madrigal来听听,就大致能够了解了。那些都是百姓的声音。虽然有些粗俗、甚至秽亵,但却是有活力的。

布鲁斯和爵士音乐的发展也是相似。这些都是民间表达不满和困苦的心声。如今,不少人认为摇滚乐就是白人的布鲁斯。

再试想想看:民间音乐若是与民生相关,那就自然和政经文教有着更直接的关系,不是吗?无论是John Lennon的《Imagine》、Black Eye Peas的《Where Is The Love》、或者许冠杰的《半斤八两》,凡是知道世间发生甚么事的,有谁不了解其中的信息?

而新纪元运动的崛起,试问,难道就不是当时政治文化张力下所酝酿出来的风潮?

我曾经提过「钟摆」:就是「物极必反」的两极化摇摆。在冷战时期,加上越战,对于以「大西方主义」为主流的欧美社会来说,东方的「非开化」,加上对中国和越南的神秘感,极端的自傲酝酿极端的好奇和猎奇。而日本和印度这两个为西方所认为「比较透明」的地方,其中的文化特色突然间就变成「认识东方」的动物园式浏览场了。于是,当人们因着对政府以及家长文化的厌烦,而对冠上「西方主流宗教」的基督教文化加以唾弃之时,自然就有不少人一窝蜂的涌向东方宗哲圣地,去寻找「未知的真相」。

东方的东西,一旦到了大西方主义者的手中,多少也因着消费人的需求而「修改」了些。这就产生了许多不东不西的东西,却在西方社会广泛被称为「东方文化」的。请问,当了大半辈子华人,你几时在大排档拿过「fortune cookies」的?

与此同时,在科技文化交流下,东西方社会的潮流形态就逐渐彼此靠拢。全球意识逐渐的形成,也使得人们开始把世界各地的音乐都加以交流,甚至融合,产生新的面貌。这多少也是由鼓吹平等的反战人文意识所影响,希望藉着传递异族的音乐,能够在不同的社会传递他们的声音,从而加强文化尊重而削减血统歧视。所以,日本琴加印度鼓加西藏喇嘛诵经加电子琴,这样的组合,往往在所谓的「world music」中可以找到。

既然东西文化开始戏剧化的交织,新形态的文化模式自然也开始产生。而这些东西,对原本自称主流的群体而言,自然是文化价值的威胁。

所以,所谓「新纪元运动」,说穿了,也只不过是「东方货忽然间在西方社会市场爆棚」而已,没啥稀奇的。而西方教会群体对这现象那么不爽,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。毕竟西方教会在大西方主义的影响下,也有许多旱鸭子们觉得自己最正统,凡是不按照自己形象登场的,都可以是异端。

最好笑的,则是受大西方主义所影响的东方教会界,也一样囫囵吞枣的,把判词原原本本的克隆过来,用来批判或批斗异教。东方教会人士们,尤其是懒得了解自己民族文化的,在崇西态度影响下,自然把自己的怠慢振振有辞的神圣化,却往往不晓得自己所捍卫的,其实是西方文化和权威,而未必是基督教信仰。

所以,和教会人士们谈音乐,除了宗教课题之外,实在谈不了多少。既然如此,要他们从宗教课题以外去了解音乐,更是不容易了。毕竟人家的教会音乐只准许「圣洁」的「敬拜赞美」的内容,不准许谈「世俗」民生的。由此,教会人士只管天上事,懒得管地上事,按照同样的逻辑,也可说是理所当然吧。

结论

我本身对喜多郎的曲风不啥感兴趣。也许是听到厌了。比较喜欢的,若是在新纪元曲风,是Vangelis(建议听他作的电影原声轨)和Yanni。用这种风格写曲的基督徒有John Tesh。若连Enya也算是新纪元,那么她姐姐Marie Brennan的作品应该不容错过。「爱尔兰式新纪元」的,还有Phil Keaggy、Iona等等。

若因着喜多郎用他的音乐诠释他的信仰,而选择「该不该听」,我想,这是见仁见智的。若你真的那么怕「听了会中邪」,那你就别听啦。听歌听得那么辛苦,何苦来哉?连新疆民歌你最好也别听了。而在任何华语艺术歌曲演唱场合,你最好也别出席,免得被《阿拉木汗》所「害」到。

Vineyard的David Ruis写了一首《Let the River Flow》(《Sweet Mercies》专辑)。歌词就只有一句一直重复的「let the river flow」,其他的都是他的祷告,以及印第安人的「哎呀呀呀」土风咏唱。风格应该也蛮算是「新纪元」。我想,若是在教会播放这首歌,肯定会惹来某些人的侧目。以下是作者对他这首作品的感想。若稍微对北美洲白人和土著之间的长久恩怨,听者大概能够更了解作者的心意。接纳与否,诸君自己选择吧。

This song contains lyrics that are in the Saulteaux language, a North American Indian tongue that is similar to Cree. It is one of the most common Native languages around the area that I live. In interacting and singing this with aboriginal people, I wondered if their language would fit the meter of the song - and sure enough it did. I thought it appropriate to use, as I long for the "river" to flow to all peoples and bring healing to the ancient wounds of prejudice and misunderstanding.

忧天十二月

忧天十二月

十二月了。

最近,脑海中一直浮现「朝见上帝」这字句。

之所以这么在意,是因为想到:咱们圣诞季的「传统思维习惯」,给我们联想的,是「朝见圣婴」。而,既然上帝已经与我们同在,耶稣早以复活,为何我们总是一年一度的,只习惯于庆祝「朝见圣婴」,却不好好想想咱们要如何面对「与社会困苦百姓同在的上帝」,或者向往「庆贺社区百姓得到自由」?「Oh come let us adore Him」。是啊。但,「with what?」

我很在意耶利米所看见的那杏枝。

上帝的公义,若是那么疾速的突然临到,我们所面对的,是啥?是「上天堂或下地狱」的经典末世景象吗?上帝的公义,就只留到那天才发生吗?这是否意味着:为了避免「越俎代庖」的罪过,我们最好把针对公义的事情「留给上帝到末世才做」?若是如此,我们岂非买票等看戏的看客?那么,在今世,什么是公义?我们又凭什么得以理所当然的成为末日审判的置身度外看客?因着我们「基督徒」的身份吗?这样的态度,和太子党流氓有啥差别?是否「和上帝同一派」的流氓也算是公义、神圣?

「你们要求善,不要求恶,就必存活。这样,耶和华万军之神,必照你们所说的,与你们同在。要恶恶好善,在城门口秉公行义。或者耶和华万军之神,向约瑟的馀民施恩。」

而,咱们除了依然习惯把教会萎缩的处境,归咎于异教、新纪元、后现代云云,在「秉行公义」方面,除了「不信上帝就是罪」这种「对罪恶的认识」之外,对社会中的冤屈难道就不需理会了吗?

或许有人说:「上帝自己在末日会来伸冤,用不得你来多事。」他们真的那么羡慕看见末日的临到吗?他们以为「羡慕看见耶稣再来」就是很「属灵」了吗?

「主耶和华万军之神如此说:『在一切宽阔处必有哀号的声音。在各街市上必有人说:哀哉!哀哉!又必叫农夫来哭号,叫善唱哀歌的来举哀。在各葡萄园,必有哀号的声音。因为我必从你中间经过。』这是耶和华说的。想望耶和华日子来到的有祸了。你们为何想望耶和华的日子呢?那日黑暗没有光明,景况好像人躲避狮子又遇见熊。或是进房屋以手靠墙,就被蛇咬。耶和华的日子,不是黑暗没有光明麽?不是幽暗毫无光辉麽?」

何谓「叶公好龙」?若奉上帝之名袖手旁观、唱宗教高调不理百姓死活,上帝难道不会找咱们算帐吗?别忘了:「上帝自己在末日会来伸冤」。以此为口头禅的,他们难道不晓得何谓「伸冤」吗?

「我厌恶你们的节期,也不喜悦你们的严肃会。你们虽然向我献燔祭,和素祭,我却不悦纳。也不顾你们用肥畜献的平安祭。要使你们歌唱的声音远离我。因为我不听你们弹琴的响声。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,使公义如江河滔滔。」

咱们的「敬拜赞美」,做来干啥的?是我们企图贿赂上帝的手段吗?敬拜赞美,不是阿谀奉承呀!若对人们的幸福无动于衷,懒得为伤心的人擦干眼泪,咱们拿什么来由衷的发出赞美?教会教导的官方赞美术语吗?

「顺从上帝的旨意」,这句口头禅,简直泛滥成灾了。然而,「上帝的旨意」,到底是啥?

「世人哪,耶和华已指示你何为善。他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?只要你行公义、好怜悯、存谦卑的心,与你的神同行。」

这,还不够清楚吗?若上帝的临到有如杏花盛开一般突然,我们拿什么站在他面前?教会活动成绩单吗?

呵。算了。是我忧天吧。


杏仁茶

爱上杏仁茶,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事了。

记忆中所残留的,大概是在大舅家短住的那段童年。长辈们在晚上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几包白汤,还有油条,大家就围坐在桌子边,在那味道怪怪的白汤,把油条浸泡在里面,喝着,啃着。

就这样,那甘苦交织出来的味觉记忆,就烙印在心底。

白白的杏仁茶,看似牛奶,味道却因着苦涩而增添了「酷」感,比黑巧克力还要过瘾。在中药,杏仁性寒。如此,也实在「cool」得理所当然了。

后来,成了一个基督徒,在教会事奉,对杏仁茶的情感就更深了。

可不是吗?信仰中对「圣洁」和「公义」的要求,以及事奉生涯那甘苦交织的滋味,只要你尝尝一碗杏仁茶,几乎所有杂陈感受都浓缩在其中了。

人家说,杏仁当中,南杏是甜的,可生吃。而北杏则味苦,生吃会中毒,熟的却是良药。信仰生活就有如北杏一般。看,那些本着样板答案履行机械般的宗教义务,满口模范生教会术语,却连最起码「怎么生活」的概念都缺乏,甚至因着「爱主」而对身边人们无情无义的,这些未经历炼却自以为是的信仰态度,不毒吗?

有趣的是,圣经也提到关于杏的事。

巴勒斯坦众木当中,在大地依然刮着风雪的冬末,杏树是最早开花的。当大地终于开始披上翠绿之时,杏花已经成熟结果了。杏树就有如古希腊马拉松之役那位报信的使者一般,含有「速速成就」的迫切意味。我想,希伯来人眼里的杏树,其中的价值、情怀,或许就有如华人眼中的傲骨梅一般吧。

故此,耶利米在异象中看见杏树,上帝告诉他:「因为我留意保守我的话,使得成就。」在传道书中的「杏树开花」,有人认为是形容暮年临到的突然,也有人说是因为杏花盛开的山丘有如白发苍苍的老人。

古希伯来人领袖们手中的杖,都选杏木为材料。以色列各支派族长在民数记所呈上的杖,应该都是杏木杖。既然已经是木杖,自然是完全没有生命的了。然而,亚伦的杖竟然含苞、开花、结杏。这事件中牵涉到的符号信息是相当精彩的,包括这杏杖所表现的生命成长三阶段。大家可自己考查,对你有益。

在我印象中,朋友圈子里,除了一位算是萍水相逢的传道之外,没有多少人爱喝杏仁茶。许多人对杏仁茶的气味是难以接受的。也因着这样,「知音少,茶香有谁尝」。再加上如今连凉茶摊都没买北杏汤,「杏仁茶配油条」对许多人而言,恐怕还真是无法想象的画面吧。

一碗杏仁茶,就这样,足以谈个天南地北,畅谈信仰壮志以及旅程所见人生百态。

你也来谈谈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