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白分明

黑白分明

我们在看着同样的荧幕。

我兴奋地告诉伊那五彩缤纷的画面，赞叹那翠绿的草原、蔚蓝的晴空。伊却不以为然。

「看！花丛中红绿相间，多么美！」我说。

伊一脸茫然的问：「你说的红和绿，哪个比较黑？」

我楞了一下。用黑白来解释红绿，真不简单的任务啊。

「红和绿，不黑，也不白。」我说。

「嘿」，伊笑道：「不黑也不白，那就是灰嘛。说得简单一点，大家都懂，不好吗？何必说什么红还是绿的？」

「不黑也不白，那就只有灰吗？」我问道。

「你别以为人家不明白灰色地带的道理。哪像你，刻意搞一些标新立异的形容词。」

「标新立异？」我有点懊恼，委屈。

「我所看见的，既不是黑，也不是白，更不是灰。那是我眼里的事实真相啊。」

「只在你眼里存在的真相，还是真相吗？若是真相，我不可能看不见。我所见的，大家都一致这么认为。名家都说过：黑的就是黑的，白的就是白的，灰的就是灰的，要不然就是出自恶者。你转弯抹角地扭曲黑白分明，难道看不见自己正走向罪恶吗？你要谦卑悔改，好好考虑你的形容方法，别让人家老是听不懂你的语言。」

我无法否认伊的关怀。只是，我不能接受这种褪色的世界观。我该怎么继续解释呢？告诉伊关于色盲的事吗？「色盲」这词，对人们来说，是粗话、是禁忌呀。可是，除了这样，我还有什么选择呢？

忽然，为着自己智慧的限制而苦恼。

「我要如何才能告诉你关于红和绿的事呢？」我有点泄气了。

「你何必苦思呢？大家都在如今的世界活得好好的，黑就是黑，白就是白，灰就是灰，简单易懂，何必浪费时间去学习什么缤纷世界观？何必让大家不舒服？」伊的微笑，有如看破宇宙奥秘之彻悟智者。

我却还是不服。

「那么，为何名家们把黑白灰各分为108个种类，这种说法，你却又那么精通？」

「那是名家洞悉真理的智慧呀！你是名家吗？拿什么来和人家相比呢？你应当珍惜这种分析黑白程度的真理，叫咱们不至于黑白不分。都告诉你了，要谦卑呀。」

「红绿之分，难道也要名家解释吗？」我有些惊讶的说。

「你别再说什么红绿了。」伊有些不耐烦了。似乎，伊已经为我这无可救药的叛逆之子用尽了所有的宽容和恩慈。

「黑就是黑，白就是白，灰就是灰。还说什么坚持七彩，你还看不见自己的态度吗？何必挑战传统，制造对立搞破坏？天下乱了起来，你就开心吗？你这是什么居心？」 我无言。

伊要告辞了。

「希望你能尽快抛弃你的苦毒，在这黑白分明的世界，和大家合一，常常喜乐。」伊满有怜悯地这么对我说。我只有苦笑。

我们的谈话，就这样结束了。

算我固执吧。我依然选择在黑白世界里，留下彩色的踪迹。